2010年7月15日木曜日

近藤成一 鎌倉時代の王権と祭祀

1、鎌倉時代、社会の基本的な単位としての荘園は、朝廷と幕府によって二重的に支配されていた。具体的に言えば、朝廷が領家を派遣して管理を行ったのに対しては、地頭が幕府から任命されたことも有っていた。
2、地頭と領家の対立ずっとあったので、おおざっぱいえば、荘園を分けてそれぞれ治理すうように対立の問題の解決を求めました。
3、天皇と上皇の関係。象徴的な支配者としての天皇、実権を握っていた上皇。
4、天皇のやらなければならない行事。
5、天皇は、天皇である限り出家できない、そして、神事を行う場合は、仏事と僧尼を忌避する。また、王法仏法相依論に基づく仏教王権の主宰者としての上皇、法皇。
6、黒田 俊雄(くろだ としお、 1926121 - 1993126日)は、日本の歴史学者。専門は日本中世史。文学博士。『黒田俊雄著作集』全8巻(法藏館)がある。
7、権門体制(けんもんたいせい)とは、歴史学者黒田俊雄が提唱した日本の中世国家体制に関する学説。岩波講座『日本歴史 中世2』(1963年)で「中世の国家と天皇」というタイトルで発表した。

この「権門体制論」は戦前の歴史学者平泉澄の研究を継承したものとする、歴史学者今谷明の指摘もある。

それまでの中世史観では、中世国家は旧体制である天皇を代表とする公家権力と宗教権力、新興の武家権力が三つ巴(ともえ)の対立抗争を行っている社会であるとの見方が大勢を占めていた。

それに対し黒田は、文献に現れる権門勢家という言葉を用語化して権門体制論という学説を提唱した。

権門勢家とは簡単に言い表すと権威があり、勢威もある政治的、経済的に有力な勢力というところだろう。これら公家権門(執政)、宗教権門(護持)、武家権門(守護)はそれぞれ荘園を経済的基盤とし、対立点を抱えながらも相互補完的関係があり、一種の分業に近い形で権力を行使したのが中世国家であるというのが権門体制論である。国家の様々な機能は各権門の家産制的支配体系に委ねられ、これら三者を統合する形式として、官位など公的な地位を天皇が付与し、三者の調整役ともなる。この意味で天皇は権門の知行体系の頂点に位する封建国家の国王なのだとする。荘園制が事実上崩壊した応仁の乱を契機に権門体制は崩壊し、織豊政権による天下統一までいわゆる国家権力は消滅したというのが黒田の主張である。

批判

 このように、中世日本を天皇を筆頭とする単一の国家と見る権門体制論に対し、佐藤進一を筆頭とする東国国家論からの有力な批判がある。この説は、鎌倉幕府を東国において朝廷から独立した独自の特質をもつ別個の中世国家と見なし、西日本を中心とする王朝国家と鎌倉幕府とは、相互規定的関係をもって、それぞれの道を切り開いたとする。両国家は、特に北条時頼が親王将軍を迎えてからは、西日本からの相互不干渉・自立を目指したというのである。

一方で権門体制論の内部においても、国王の地位にあったのは天皇でなく治天の君であるとする説[1]、鎌倉時代前期までとする説[2]などが出されている。このように、中世を通じた国家モデルとしての権門体制論は、極めて有力な説ではあるものの、必ずしも定説になっているとは言い難い現状にある。

8、顕密体制論

9、神道与佛教的地位问题。昭和时期,国家神道论登场,此时,神道高于佛教。但是,在此前,镰仓时期,僧侣的社会地位要高于神官。(不太高明的说明:以小制大。)

10,中国的皇帝的身份,通过祭天得以确认。与此类似,天皇的神圣性通过大尝祭得到确实,这种观点,最开始是由折口提出来的(天皇的灵魂独立于继承者的肉体,通过祭祀,使得灵魂进入肉体的论说),近藤老师说此为捏造。

11,关于天皇是否主宰祭祀的争论。第一,如一些佛教的祭祀活动如“最勝講”(さいしょうこう),天皇仅仅以“施主(せしゅ)”的身份参与。但是在另一方面,对一个祭祀在形式上是否真正主宰,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施主的身份,实际上决定了对祭祀的控制(??)镰仓时代,主持佛教祭祀的多为法皇。

12,中国,国家祭祀仅为一种理想的模式。

13,日本各个神社的分裂,各个神社有各自的氏族(作为祖先崇拜的神道),其对神社的控制权是天皇无法剥夺的。如果某神社有大的祭祀活动,天皇可以派使节参与慰问。

14,天皇生活之中的神道与佛教。神道是天皇一族的祖先祭祀,佛教作为世间更为一般的宗教存在。

15,日本的孔子祭祀与中国的孔子祭祀,日本的将军祭祀孔子,与中国皇帝祭祀孔子有细微的差别,根源于其身份合法性的不足。



2010年7月10日土曜日

芳賀 登 『国学の人々』

芳賀 登 はが のぼる

『国学の人々』
昭和50年  評論社

2010年7月9日金曜日

张五常 佃农理论

五常

1. 出发点:1949年土地改革。地主与农民的分成,规定地主不能超过农产品的37.5%。令经济学家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种硬性的要求下,农业产量急升。

2. HOW解释。A,做出一个没有分成管制的租田理论。B,把分成的百分比管制加上去,理论逻辑上生产竟然上升。

3. 作为理论基础的三个基本原则。A 产权的重要性。土地是地主的私产,劳力是农民的私产,从私产的局限入手。B 佃农分成是合约,条件由双方议定。C 农民之间要竞争,地主之间也要竞争。佃农合约的条件,在私产竞争这两种局限下决定的。

4. 通过如上的理论,我们知道,地主在土地上的分成收入与固定租金,雇佣农民浪耕自种等不同形式的收入大致相同。这是因为竞争的局限条件大致一样。

5. 对问题2的回答。在市场决定分成的情况下,农民的收入会高于他们另谋高就的收入,所以在竞争下他们必需增加劳力,使地主在较低的分成率中因为生产增加而有点补偿,这样,农产量就上升了。

6. 疑问:地主若收农户固定租金,付租后的生产剩余全归农户所有;但佃农分成,农户的所有生产都要分可观的一部分给地主,其生产意图怎么会不被削弱,所以佃农生产比不上固定租金。关键:竞争,竞争,农户要竞争。如果是固定雇佣,无需竞争。

7. 事实最重要,比喻很精彩。

8. 科学不是求对,而是求不被推翻。

9. 舞文弄墨是大忌,模棱两可的字一概不用,术语一定要有所了解,思维要连贯,文字要简单,也要直写。

10. 一篇有分量的文章,写后埋地三尺,总会有人发掘出来。

11. 验证理论的困难。

依照此佃农理论,佃农劳力的边际产量会下降,而土地的边际产量会上升。这样一来,佃农劳力的边际产值会低于自耕劳力的边际产值,而佃农土地的边际产值则会高于自耕土地的边际产值——这二者违反了边际产值相等的市场规律。问题是,边际产量只能在有控制的实验中出现,在真实世界是看不到的。我找到的所有数据,是土地的平均产量而不是边际产量。

12. 以土地的平均产量转变来证实劳力与土地的边际产量转变。

张五常 博士论文是怎样写成的

张五常 博士论文是怎样写成的

1999-08-19

  一位在香港理工大学作研究生的同学,读到我最近在《壹周刊》发表的关于学术研究的文章,说他和一些同学很想知道关于写论文的事,陈辞恳切,希望我能在《壹周刊》作回应。既为人师表,这样的要求我是不能推却的。

  先答该同学的一个问题:博士论文与硕士论文有什么分别?严格来说,没有分别。一篇好的硕士论文,胜于一篇平凡的博士论文;一篇博士劣作,硕士不如也。

  因此,一位大学研究生,若有进取心,是不应该考虑写硕士论文的。在美国,经济学硕士是不用写论文的。大致上,该硕士是个安慰奖。你攻读博士读了两三年,校方认为你拿博士没有希望,但又不好意思要你空手而去,就给你一个硕士。

  在美国的名大学,如芝加哥大学,一位学生申请读硕士,是不会被考虑的。这是因为他们认为申请者没有进取心,孺子不可教也。同学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是校内的老师说博士与硕士论文的分别,是有或没有创见。错!英谚云:太阳之下没新事。另一方面,只要不是抄袭,是自己想出来的,要完全没有创见就不容易。

  举一个例。我自己的博士论文——《佃农理论》——推翻了经济学二百年的观点,应该是有创见了吧。但我的老师艾智仁对我说:“你的佃农理论是传统的经济理论,半点创见也没有;但传统的佃农理论,却是因为不明白经济理论而搞错了。”这样,你说是我创新,还是历来分析佃农的学者创新?同学要注意的,是绝大部分的所谓创新观点都是废物,一文不值的。刻意去创新是犯了学术上的大忌。找到了一个自己认为需要解释的现象或问题,翻阅一些有关的论着,就放胆地自己去想,想时要完全不顾有没有新意--到最后,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在经济学行内我被认为很有新意,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很少阅读他人的论着。

  六十年代初期,我大约下过三年苦功读书,昼夜不分地在图书馆内生活,但其后就与书隔离了。严格来说,我没有读书(或读他人的论着)起码三十年。我喜欢天马行空地自己去想--就是与同事研讨我也是不喜欢的。对我来说,独自思考是一种乐趣,因此,在学术上我从来没有与他人合作过一篇文章。要写博士论文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写经济论文,你对经济理论一定要有相当的掌握,因为问题一定要从一个理论基础去看。但这理论的操纵不需要很全面。经济学理论的全面操纵,花一生也不足够。你要全面有点认识,但在某一部分要知得很深入,掌握得很通透。

  举一个例,高斯(R.H.Coase)对一般的经济理论知得很少,但在“成本”的概念上却超人几级。他所有的重要论着都是与“成本”有关的。我自己对一般经济理论的认识,比高斯多,但却比不上港大的任何一位同事。但像高斯那样,我有一技之长:在价格理论中,我对需求定律的认识自成一家,所以每次出招都是需求定律,虽然我很少提及“需求”这一辞。

  任何世事,可以从很多个不同的角度看。高斯以“成本”看世界,我以“需求”看世界,但大家的结论十之八、九都是相同的。所以同学要写博士论文,或要在经济学上有点建树,对经济理论要简略地全面知道,但更重要的是要集中而深入地对某部分(或某小部分)操纵自如。

  没有如上所说的理论基础,你本领再大也不容易写得出一篇可取的论文。这好比建造房子,你不懂得用工具,从何建起?天下的工具数之不尽,你不可能件件皆能。与其每件一知半解,倒不如选一两件自己可以控制自如的。

  有了工具,其他的就要靠自己,也要碰碰运气。经济学的实验室是真实的世界,那你就要到市场走走。你要像小孩子那样看世界,或学刘姥姥入大观园,尽可能天真地看。没有成见,不管他人怎样说,你会觉得世界无奇不有。任何一“奇”,都是博士论文的大好题目。试举一些例子吧。

  为什么在有竞争的市场上,购物者会讨价还价?所有经济学课本都不容许这个现象--我自己为此想了三十多年,到去年才找到答案,但因为退休将至,不打算下笔了。为什么在九龙广东道的玉器市场,玉石的原件出售时不切开来,让买家看不清来猜测石内的玉质是怎样的?为此,一九七五年我坐在广东道的街旁卖玉,到七六年有了答案,但今天还没有写出来。

  是的,科学上的学问,是因为不明白而要试作解释,对或错不重要,有没有文章发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同学们若没有好奇心,就不应该在什么学位名衔上打主意。你要在名片上印上什么衔头,没有谁管得。(我自己是从来不用名片的。)找到了认为需要解释的现象,你就以自己所知的理谕作分析,有了大概的答案,就以假说(Hypothesis)的形式来处理,再到市场搜集证据,印证自己提出的假说是否被推翻了。这样,博士论文就是一级的。

  达到如上所述,你还要做两件事,其一不重要其二重要。不重要的是要追查你的论文题目有谁作过类同的研究,补加些注脚,充充场面,好叫论文比较容易发表。

  重要的是到最后你要把自己的假说一般化,希望这假说能引用到不同的现象去。

  这最后一点的或大或小,或成或败,就要靠点运气了。高斯因为研究电台的广播频率而成功地把问题一般化,成立了高斯定律,拿得诺贝尔奖!

衡量学术的困难

2000-03-09 15:51:41

香港政府用了那么多钱资助教育,他们要设立一些委员会来监察教育、衡量学术的成败,是不难理解的。近几年来,衡量大学教师的研究是大话题。很不幸,以我所知的经济学来说,所有被采用的衡量准则,都有反效果。

数文章发表的多少,评定文章发表的学报高下,甚至计算文章在国际上被引用的次数,都无聊,是作不得准的。就我所知的国际上最优秀的经济系而言,没有一家采用这些准则。

困难明显不过。一家餐馆的菜式怎样,每个顾客都可以立刻发表意见,而这些意见不管对或错,顾客吃后不再光顾就说明了一切,而这个市场准则大致上是对的。当然,除了味道,一家餐馆的成败还要论价格及成本的控制,服务的水平及管理等。这些大学也要顾及,但学术研究的(思维)味道要怎样来品评,由谁品评,以什么准则来品评,就是私立大学也不容易取决,公立的就更困难了。

一九六八年,我在芝加哥大学作助理教授,问大教授D. Gale Johnson关于升级的衡量准则。该大学的经济系当时是世界之冠,升级单论研究成就,不论教书教得怎样。我问:「文章要有多少才可升级?」答曰:「据我所知,从来不计多少。」再问:「发表的学报声望计多少?」答曰:「从来没有想过。」再问:「多取几个名衔怎么样?」答曰:「没有谁管你的名衔。」「没有博士也可升级?」「当然可以。」我再问:「一篇文章也没有发表过,可以升级吗?」答曰:「可以的。」我逼又问:「连文稿也没有一篇,也可以升级吗?」答曰:「那会比较困难,但要是你能多说话,表达你的思想,若够分量,升级单靠口述是可以的。」到最后,我问:「那由谁决定呀?」答曰:「我们这些正教授。但通常佛利民等大师怎样说,不会有人反对。」

也是一九六八年,我的第一篇文章《私有产权与佃农制度》发表于芝大的《政治经济学报》,排在第一位置。该学报举世尊为一哥,我有点飘飘然。过了两天,在系内遇到当时的系主任A. Harberger。他高兴万分地说:「我刚才读完了你的《佃农》文章,觉得有趣味。」

我说:「有趣味?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答道:「我说『有趣味』是我对任何文章的最高评价了!」

Harberger摆明是餐馆顾客。我是《佃农》的厨师,他说味道好,我还要他再说些什么呢?三十年后——一九九八年——洛杉矶加大举办一连十年、每年一个的Harberger演讲,邀请我为第一个讲者。我同意后,邀请的主事人说,选我开锣是Harberger的主意。我大喜之下,想到三十年前的往事,说:「请转告Harberger,他的品味好!」(He has good taste!

学术成就的大或小,通常要很多年后才知道。要先在今天来品评,较为可靠的是味道(Harberger所说的趣味——interest)。但由谁作味道的品评呢?谁是学术上的蔡澜、肥佬黎、周安桥?

说实话,虽然香港的学术远不如「自以为是」的水平,但有品味,懂得品评的学者是有的。不是每一个学系都有,但高人总不至少于凤毛麟角。问题是,在目前的好几家公立大学的竞争中,要在本地选出众所认同的「味道」品评者就不可能。

是的,学术成就的衡量,最可靠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学术是不能永久地哗众取宠的。不得已而求其次,味道的品尝不可或缺。今天香港所选用的准则,每一项都有反效果。

数文章多少吗?就是岁近黄昏,强而为之,我今天还可以每年在国际学报上发表三十篇。这是因为我懂得被学报接受的文章规格,或公式,知道怎样胡说在短期内可以瞒天过海,也明白同一论点,可以改头换面地写十多篇文章。(有人问史德拉,为什么他的文章数量不够某些学者多,他答道:「我每篇文章只写一次!」)

论学报地位的高低吗?那你就要把「公式」改变一下。要增加被引用的次数吗?我又可以教你另外一套法门。这些无聊的玩意,说出来会误导青年,不说为妙——虽然最近道听途说,一些香港的年青学者正在研究这些法门。

优质的学术如葡萄美酒,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但在酿葡萄酒这个行业中,有些专家能品尝新酒而相当准确地推断十年之后的酒味。要品评香港的学术,我们需要这种专家。要不然,我们就不妨等二十年。一篇文章发表后的三几年,因为哗众取宠,或错得惊人,被引用的次数可能不少。但若二、三十年后还常被引用,就是葡萄美酒了。

在目前香港的情况下,我认为最可取的评审学术方法,是要每一系的每一位教师,选出自己五年内最称意的一至两篇文章(未经发表的文稿亦可),集中起来,到外地找三位有分量的学者作品评。五年办一次,费用不高——比现在的「麻烦」费用少得多。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因此而避免那些正在兴起的,为争取现用的准则的分数所导致的巨大浪费。

我们要让年青的学者在重要的题材上打主意,日思夜想,想了几年才下笔。我自己的习惯,是几个题材在同时期转换想,过了些时日,其中一个突然间觉得可以下笔,甚至忍不住要下笔。一下笔,通常只是三数天的工夫。这样写出来的文章是不容易被忘记的。

从蒙代尔看六十年代的芝大经济学者

1999-11-18 18:12:08

  不久前蒙代尔(R.Mundell)获诺贝尔经济学奖,林行止在颂文内谈及我知之甚详的六十年代的芝加哥大学经济系,有些地方说得不对。我本来不打算回应,但几天前的晚上我翻阅旧作《凭阑集》,读到自己在九年多前写的一段话,回味无穷,忍不住要补充一下。那段话是这样的:

  “在经济学的历史上,似乎只有两个年代,两个地方,有那样热闹的思想‘训练’所。其一是三十年代的伦敦经济学院,其二是六十年代的芝大。我由六七至六九在芝大,身历其境地躬逢其盛,算是不枉此生。”

  这段文字发表后,再有五个当时在芝大的朋友获诺贝尔奖,好象是不费吹灰之力似的。

  记得我在六九年决定要转往西雅图华盛顿大学任职时,芝大的经济系主任A.Harberger 对我说:“为什幺那幺傻,我们现在的经济系的强劲是史无先例的呀!”我当然知道该系强得厉害,但说是世界历史高峰,当时有点怀疑。

  于今回顾,点只高峰咁简单?想想吧。芝大一共有八个经济学者拿得诺贝尔奖,那大概是所有获该奖的五分之一,而这八位都是六十年代任职于芝大的。从芝大六十年代的经济英雄榜上看,应该还有两三位可获诺贝尔奖。说是史无先例应该没有人反对,要赌后无来者应该没有人敢下反对的赌注吧。

  蒙代尔是六十年代的芝大怪杰。我认为他是在九一年高斯之后,最值得获诺奖的人。他是个如假包换的天才,屡有新意,而我们认识时他住豪宅,好开豪华的酒会,衣着时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殊有奇气。他不喜欢多说话,教书有如天马行空,而作为本世纪最有地位的经济学报(JPE)的主编,投诉的人不计其数!

  这个有时思想难以捉摸、有时喜欢胡说几个数字的蒙代尔,凡事都看得极为简单。可能是因为这样,他的判断力是我所知的经济学者中最准确的。

  他主张货币要用金本位制,我问他为什幺,他回应道:“古代的罗马帝国及后来欧美经济最繁荣的一段长时期,都是用金本位的。”二十多年前,美国的通胀把经济弄得一塌糊涂,蒙代尔在《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短文,建议以金本位保钞票的一个百分率。这是今天香港所用的联系汇率的另一个版本了。

  一九六九年,世界金价由美国规定每安士三十五美元。欧洲建议以纸券指明金量,用以代金。我问蒙代尔可不可行,他说:“你要纸还是要金?要赚点钱,大手购入黄金吧。”后来在该年的暑期我回港度假,朋友见我是经济学者,问我有什幺好投资。我说:“买金吧!”这些朋友买金后,其价下跌了百分之五,他们就把金沽掉,亏了本,把我大骂一场。殊不知骂声未了,金价马不停蹄地上升了十一倍。

  后来听说蒙代尔赚了大钱。

  六七年我初出道时,把一篇颇长的关于佃农制度的文章,寄给大名鼎鼎的AER学报。编辑回应,要我修改文中最重要的一点,我原封不动地把该文转交给蒙代尔。

  他读后对我说:“你为什幺那样蠢,把两篇文章合为一篇?这样吧,在这里把文章一分为二,第二节跟第三节调换位置。我要第一篇,把第二篇给高斯的学报。”

  我照他的建议修改,不到两个小时就改好了。后来他把他要的那一篇放在JPE之首,高斯把他要的排在JLE的第二位。如此“出道”很不错,但要靠蒙代尔的简单判断。

  六八年,中国文革当道,我搞笑地写了一篇题为《费沙与红卫兵》的短文,不打算发表的,目的是让芝大的同事娱乐一下。蒙代尔看到该短文后,坚持要将之发表。我说:“我是故意幽默一下文革的,不应该发表吧。”他道:“你听过‘幽默中有真理’这句话吗?你若不介意,我就发表。”

  从蒙代尔看六十年代的芝大经济系,是适当的,因为此公性格突出,很有当年芝大的代表性。

  其一,蒙代尔“怪”得精采,而当年芝大的经济学者,大部分都算是怪人。今天,好些香港人认为我怪得出奇,但比起当年的芝大同事,我是小巫见大巫,不敢认怪。

  其二,当年芝大的高手好些嗜酒,而蒙代尔是免费大量供应美酒之人。大家于酒后的深夜,创作去也。要说得顺理成章,他们就发明了一个“一杯的假说”。那是说喝了小量酒之后思想能力上升。不幸的是那所谓“小量”往往不小。夏理·庄逊以半瓶烈酒为小,以一整瓶为一晚之限。后来庄逊因酒谢世,他们就废除“假说”,不再多喝了。

  其三,那所谓芝加哥经济学派,与众不同之处,是重于阐释世事。专于理论的蒙代尔,对历史知得广而精。

  其四是不拘小节。庄逊有时穿拖鞋授课;Uzawa在十个星期的学期内,八个星期在日本,回芝大后要学生整天跟他,每天教十多个小时地教两个星期。问蒙代尔借一本书,他不可能记得这回事。

  是的,说六十年代的芝大经济系很有点乱来,是对的。但要把众多天才集在一起,不可能不让他们乱来一下。井井有条算是什幺天才呢?

  当日认为蒙代尔做编辑做得乱七八糟的朋友,今天都认为他做得非常好,因为在他的编辑下,精品甚多。

  我想,学术到了最高的境界,免不了有点怪,有点糊里糊涂的。

懂深不懂浅的学问

1999-11-12 18:16:28

  不久前发表了两篇关于学术的文章——《博士论文是怎样写成的》及《价格理论快要失传了》——获得颇大的反响。不幸的是,大声拍掌的都是学术界外的专业人士,学术界内的半点反应也没有。

  最近收到柏克莱加州大学一位研究生的信,说他(显然是在网上)读到我的《价格》一文,一方面同意我的观点,另一方面不同意我主张以简单的理论来解释复杂的世界。这位同学认为简单的理论不切实际,脱离了现实。他说真实的复杂世界,是要以复杂的理论才能解释的。

  我不知道这位同学所学的是哪一个新学派。我这一辈的理念是,理论不是真实世界的影照,而是真实世界的阐释。别的学术不说也罢,但就经济而言,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真实现象能成功地被一个复杂理论解释过。成功解释所用的理论永远都是那幺浅,浅得有点难以置信。

  一个现象可能由好些不同部分组合。要把整个现象解释,可用几个不同的简单理论,逐部分击破。在经济学来说,不同的简单理论,归根究底,来来去去都是两招基本的原理,活学活用,千变万化,可以推出数之不尽的理论来。

  上述的两招基本经济原理,香港念经济的中学生都学过,只是功力尚浅,不知道这两招可以用得威力无穷。我曾说过真正的理解,要由浅入深、由深转复杂,再由复杂转深、再转浅,来来回回好几次。

  第一招,自私的假设,是说每个人在任何情况下,皆毫无例外地在局限条件下争取最大的利益。这当然包括那所谓功用函数(Utility Function)了。这函数可以用得很深,但都派不上用场。重要的“用场”是局限条件在真实世界中的变化。

  数之不尽的变化要怎样分类、量度、处理,是困难的工程。高手与低手之分,往往在于局限条件的处理手法;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第二招,需求定律,是说每个人在任何情况下,其需求曲线皆毫无例外地向右下倾斜。那是说,若价格(或代价)下降,需求量必定增加。这个只一句话就说完的大名鼎鼎的需求定律,我今年在港大教一小组学生要教十二个星期。单论什幺是“量”,我说了两个小时,只能表达一点皮毛而已。

  需求定律不仅包括需求函数(Demand Function),也包括生产函数(Production Function)。认为这二者是两回事的经济学者,是读坏了书,把问题看得太复杂了。

  (这里顺便一提:最近在北京的一次讲话中,一位教授坚持需求曲线不一定向右下倾斜,指出好些课本说有时是向左下倾斜的。我说若二者皆可,经济解释就不可能错,所以就不可能有经济解释。说来说去那教授也不明白。他不明白科学的假说不是求对,而是求可能错。)

  在解释世界的经验中,我从来没有用过上述以外的两个招式。我所认识的,比我年长的经济学大师,有时喜欢过一下数学方程式的瘾,花巧地表演一下。但若与他们坐下来,问他们有什幺在这两招之外的新意,他们是答不出来的。

  去年在一篇关于交易费用的文章的结论中,我就提到经济学的整体其实只有这两招。佛利民、赫舒拉发及巴赛尔三位高人读该文后,一致认为我这结论重要。

  我在《价格》一文内,提到经济学在走下坡,认为今天经济学的后起之秀不懂价格理论。但想深一层,这些年青学者不是不懂,而是懂深不懂浅。他们可能认为高深的学问才是真学问,却忽略了懂深不懂浅不算是真的懂的哲理。

  为什幺一门精采的学问会搞成这个样子呢?一个解释是故扮高深,没有人明白就算是有学问,可以说自己看到了皇帝的新衣。今天,这个解释对某些青年学者可能适用,但似乎不是多数。他们大多数不可能不知道,高深莫测的文章可以有学报发表,但不会有持久地被人重视的市场。

  另一个较为可取的原因,是今天的年青经济学者对解释世事失却了兴趣。他们但求有文章发表,也要表演一下本领,所以就把一门科学作为一项类似下象棋的玩意,越深越有斤两。高低于是以深浅来衡量,以复杂胜简单。于是大家一齐向深处钻,过不多时,浅的因为无人问津而变得大家都不明白。

  愚见以为,懂深不懂浅的学问,走火入魔也。

价格理论快要失传了

1999-10-13 20:26:26

经济学的发展在走下坡!十多年前我就这样说。当时持这观点的有布坎南(J. Buchanan)、高斯(R. A. Coase)、雅伦(W. R. Allen)等人;不肯定的有巴赛尔(Y. Barzel)、艾智仁(A. A. Alchian);认为后生可畏的有赫舒拉发(J. Hirshleifer)。今天,这些人都一致同意「走下坡」这个说法。

但为什么经济学会走下坡呢?这个问题就不容易有一致的答案了。高斯认为今天的后起之秀多用数学,以致没有内容。佛利民也认为数学是用得太过分。艾智仁及巴赛尔认为博弈理论过于普及,而这理论其实有没有可取之处还不知道。贝加(G. Becker)、H. Demsetz等人则认为博弈理论是走错了路,是不应该鼓励的。

上述对经济学发展起码有所保留或摇头叹息的人中,最年轻的是我,而我是六十三岁了。那是说,老一辈的与年轻一辈的,对经济学的看法截然不同。这个现象可能是经济学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最近在西雅图与巴赛尔相聚,谈到经济学的发展,我对他说经济学走下坡,可能不是因为数学用得太多,而是后一辈的似乎不懂价格理论。他想了一阵,同意了。价格理论是经济学的基础。一个从事经济研究的人,什么其他理论都可以不懂,但不能不懂价格理论。另一方面,只要你能对价格理论(是指Price Theory,不是指Microeconomics)掌握得通透,其他的任何理论都可以变化出来。

今天经济学研究院的必需读物,与四十年前的完全两样。古典经济学的论着,我作学生时必读的有史密斯、李嘉图及米尔的三本巨着。今天的学生,读过此三书的机会是零。古典经济学完全没有数学,而错漏的地方颇多。但这些论着是为真实世界而下笔,对经济问题的处理有一套不可忽略的办法,是价格理论的出发点。漠视了这些前贤之见,处理经济问题就会脱离现实了。

到了新古典经济学,我作学生时必读的有MarshallWicksteedFisherKnightRobinson等人的作品,而今天的研究生,读过的机会是近于零。这些读物,虽然比较旧而错的地方有的是,但提供了价格理论的架构基础。可能我有点老糊涂,但我就是不明白,若没有拜读过马歇尔(Marshall),怎可以知道价格理论的本质?

几年前我问过几个专于金融财务学的年青学者,有没有读过费沙(I. Fisher)的《利息理论》。他们都说没有,因为是过时了。胡说八道!这些后起之秀本领再大,也不可能有费沙十分之一的功力。今天不能,永远也不能!(费沙名着的第一段只有一句--「收入是一连串的事件」--不知他们想过没有?)

转谈我这一辈的「新」的价格理论吧。高手如佛利民、史德拉、艾智仁等的论着,作学生时我不仅读过,而他们书中的每一条问题我都瞭如指掌。今天的年青经济学者,对这些大师的价格理论作品大都不大了了。几年前遇到一位很有天分的中国年青经济学者,在英国的一间名大学拿得博士的。我问他有没有读过佛利民的《价格理论》一书,他说没有,因为是过时了!没有读过佛老该书的第五章多次,怎可以知道成本与竞争的关系呢?当然,你可以无师自通,自己发明,但何必自创人家已经说过的?虚心地拜读,读之再三,不是会节省很多时间吗?

其实,价格理论开始失传,我早应在十多年前就察觉到。那时替香港中学的高级会考出经济试题,我问:什么是价格?(What is price?)中学教师及同事们无不哗然,认为我不应该那样问。可能他们认为我问得太浅吧,但今天的经济学博士大部分应该答不出来。这个「浅」题目是艾智仁三十多年前出博士试题时常问的,我当时只答一句就过了关:价格是消费者在边际上愿意付出的最高代价。

在加大考博士口试时,赫舒拉发问:为什么需求曲线是向右下倾斜的?我答:因为人的行为就是那样。赫氏当时是考理论的代表人,听到我那样答了一句,道:你在理论上下过功夫,我不用再问了。这一问一答后来在加大传为佳话。

有实用性的价格理论,永远都是那样「浅」。问得浅,答得也浅,困难就是要明白重点所在,而这个「明白」是要花很长的时日才可以掌握到的。

当年老师雅伦对我说:世界很复杂;后来老友佛利民对我说:世界很简单。这二者看来是各走极端的看法,其实是同一回事。雅老是说复杂的世事,不容易解释;佛老是说若有可取的解释,必定是简单不过。这二者加起来是说,复杂的世界以复杂的理论解释,其成功机会近于零;复杂的世界是要以简单的理论才有机会解释的。

价格理论之所以是经济理论不可或缺的基础,是因为一旦掌握得通透,简单之极。问题是这「通透」来得不易:概念要懂得透,重点要拿得准,引用时要来得活。要达到这样的水平,我们要由浅入深,由深转复杂,然后再回到深,又再到浅。我自己来来回回几次后,三十年来就只懂得用浅的,而忘记了深的或复杂的了。

今天经济学的后起之秀所写的文章,我一看其理论就觉得复杂无比,不想再读下去。这使我意识到,价格理论快要失传了。

博士论文是怎样写成的

1999-08-19 18:09:11

  一位在香港理工大学作研究生的同学,读到我最近在《壹周刊》发表的关于学术研究的文章,说他和一些同学很想知道关于写论文的事,陈辞恳切,希望我能在《壹周刊》作回应。既为人师表,这样的要求我是不能推却的。

  先答该同学的一个问题:博士论文与硕士论文有什么分别?严格来说,没有分别。一篇好的硕士论文,胜于一篇平凡的博士论文;一篇博士劣作,硕士不如也。

  因此,一位大学研究生,若有进取心,是不应该考虑写硕士论文的。在美国,经济学硕士是不用写论文的。大致上,该硕士是个安慰奖。你攻读博士读了两三年,校方认为你拿博士没有希望,但又不好意思要你空手而去,就给你一个硕士。

  在美国的名大学,如芝加哥大学,一位学生申请读硕士,是不会被考虑的。这是因为他们认为申请者没有进取心,孺子不可教也。同学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是校内的老师说博士与硕士论文的分别,是有或没有创见。错!英谚云:太阳之下没新事。另一方面,只要不是抄袭,是自己想出来的,要完全没有创见就不容易。

  举一个例。我自己的博士论文——《佃农理论》——推翻了经济学二百年的观点,应该是有创见了吧。但我的老师艾智仁对我说:“你的佃农理论是传统的经济理论,半点创见也没有;但传统的佃农理论,却是因为不明白经济理论而搞错了。”这样,你说是我创新,还是历来分析佃农的学者创新?同学要注意的,是绝大部分的所谓创新观点都是废物,一文不值的。刻意去创新是犯了学术上的大忌。找到了一个自己认为需要解释的现象或问题,翻阅一些有关的论着,就放胆地自己去想,想时要完全不顾有没有新意--到最后,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在经济学行内我被认为很有新意,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很少阅读他人的论着。

  六十年代初期,我大约下过三年苦功读书,昼夜不分地在图书馆内生活,但其后就与书隔离了。严格来说,我没有读书(或读他人的论着)起码三十年。我喜欢天马行空地自己去想--就是与同事研讨我也是不喜欢的。对我来说,独自思考是一种乐趣,因此,在学术上我从来没有与他人合作过一篇文章。要写博士论文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写经济论文,你对经济理论一定要有相当的掌握,因为问题一定要从一个理论基础去看。但这理论的操纵不需要很全面。经济学理论的全面操纵,花一生也不足够。你要全面有点认识,但在某一部分要知得很深入,掌握得很通透。

  举一个例,高斯(R.H.Coase)对一般的经济理论知得很少,但在“成本”的概念上却超人几级。他所有的重要论着都是与“成本”有关的。我自己对一般经济理论的认识,比高斯多,但却比不上港大的任何一位同事。但像高斯那样,我有一技之长:在价格理论中,我对需求定律的认识自成一家,所以每次出招都是需求定律,虽然我很少提及“需求”这一辞。

  任何世事,可以从很多个不同的角度看。高斯以“成本”看世界,我以“需求”看世界,但大家的结论十之八、九都是相同的。所以同学要写博士论文,或要在经济学上有点建树,对经济理论要简略地全面知道,但更重要的是要集中而深入地对某部分(或某小部分)操纵自如。

  没有如上所说的理论基础,你本领再大也不容易写得出一篇可取的论文。这好比建造房子,你不懂得用工具,从何建起?天下的工具数之不尽,你不可能件件皆能。与其每件一知半解,倒不如选一两件自己可以控制自如的。

  有了工具,其他的就要靠自己,也要碰碰运气。经济学的实验室是真实的世界,那你就要到市场走走。你要像小孩子那样看世界,或学刘姥姥入大观园,尽可能天真地看。没有成见,不管他人怎样说,你会觉得世界无奇不有。任何一“奇”,都是博士论文的大好题目。试举一些例子吧。

  为什么在有竞争的市场上,购物者会讨价还价?所有经济学课本都不容许这个现象--我自己为此想了三十多年,到去年才找到答案,但因为退休将至,不打算下笔了。为什么在九龙广东道的玉器市场,玉石的原件出售时不切开来,让买家看不清来猜测石内的玉质是怎样的?为此,一九七五年我坐在广东道的街旁卖玉,到七六年有了答案,但今天还没有写出来。

  是的,科学上的学问,是因为不明白而要试作解释,对或错不重要,有没有文章发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同学们若没有好奇心,就不应该在什么学位名衔上打主意。你要在名片上印上什么衔头,没有谁管得。(我自己是从来不用名片的。)找到了认为需要解释的现象,你就以自己所知的理谕作分析,有了大概的答案,就以假说(Hypothesis)的形式来处理,再到市场搜集证据,印证自己提出的假说是否被推翻了。这样,博士论文就是一级的。

  达到如上所述,你还要做两件事,其一不重要其二重要。不重要的是要追查你的论文题目有谁作过类同的研究,补加些注脚,充充场面,好叫论文比较容易发表。

  重要的是到最后你要把自己的假说一般化,希望这假说能引用到不同的现象去。

  这最后一点的或大或小,或成或败,就要靠点运气了。高斯因为研究电台的广播频率而成功地把问题一般化,成立了高斯定律,拿得诺贝尔奖!

《学术上的老人与海》前言

2000-05-01 15:21:24

本书是《壹周刊》专栏《南窗集》的第一组文章的结集,因为不想再想起新栏名,就学《卖桔者言》那样,选其中一篇文章的题目作为书名。

我认为以《学术上的老人与海》作为书名很恰当,因为内里的文章大都是与学术有关的,而自己日渐黄昏,对学术的看法是比较成熟了。

从《壹周》老总杨小弟怀康所搞的读者投票得知,在我写的文章中,最受欢迎的是有关学术的那一类。看来我要在这方面多写一点了。

大哉斯道!

2005-11-24 12:51:43

明末清初的王铎,是北宋米芾之后最伟大的书法家。书法大师历来高傲,这个被日本仔誉为「神笔铎」的曾经说:大哉斯道!他是说书法——自己的书法。

几天前午夜梦醒,回顾自己搞了四十多年的经济学,有所感叹:大哉斯道!想到王铎,因为自己虽然玩意多,但经济学之外皆次要。今天,除了关心中国经济与整理旧作,基本上我不再问津这门学问了。科学与艺术不同,前者上了年纪会走下坡,我要知所适从。一口气走了四十多年,自六十年代后期起不读他家之作,走自己的路,走到了一个层面,可以问:上苍有知,自己的经济思想对外人的影响有多少?传世的机会又如何?这类问题有胆提出是仿效米南宫或王觉斯评论自己的书法。既有前车可鉴,自傲一下又何妨?

西方的朋友对我的经济学重视是有的,可惜不是多数。英语文章发表得比较少,永远不跟踪外人对自己思想的响应。这些年西方注意我的陈年旧作的是上升了,而我花了年多时间整理的英语文章结集,洋洋大观。

这结集整理得实在好。自己的经济思维前后一贯,好像刻意地从头写到尾。每篇文章注明发表日期,从一九六八年十月到一九九八年十月,整整三十年,题材迥异,变化多,但思想一样。这样,后人是不容易漠视这本结集的。朋友说,行内不少热闹话题,起于这集子里的旧文。结集篇篇说明发表日期,可以查考,没有争论先后的需要。我是个「独裁」者,为了避免西方编辑的左右,决定先在香港花千树出版,西方的反应如何要多等时日了。

自己衡量,英语文章只占自己思想三分之一的比重,其它三分之二是用中文下笔的。英文结集的重量大约三卷本的《经济解释》。此外千篇中语散文,其中多篇关于中国的经济改革,也有三分之一的比重。西方的朋友没有一个懂中文,中国的同学中、英皆通的存在,所以我认为自己思想的影响力,主要的扩散地是神州。

要争取思想的影响力,不容易想象有比我更好的际遇。十九世纪马克思因为工业革命与资本家的涌现而写成《资本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凯恩斯因为举世经济大萧条以《通论》一举成名;七十年代佛利民因为大政府搞得太不成话,推出威不可挡的《自由选择》。然而,这些大师的百年一见的际遇,不一定比得过我。中国的经济改革无疑是人类大事,我误打误撞地于一九七九年开始思考,发表了《千规律,万规律,经济规律仅一条》,跟着一九八一年写好《中国会走向资本主义的道路吗?》,其推断准确得如有神助,再跟是在《信报》发表的几个系列的《论衡》文章,分析及建议中国经改的路向,天时地利人和应有尽有,加上我懂中文,对制度运作理论的掌握自成一家,懂得通透,皆际遇也。

上述是政策的影响,将来的历史怎样说我懒得管。我对这方面的影响没有兴趣。为中国的经改日思夜想,只希望自己的所知可以给中国的青年增加一点机会,愈少提及我的名字愈开心。我不傻,知道一个刻意地要以思想影响政策的人,会活得很辛苦。

学术思想的影响是另一回事,过瘾过瘾,开心开心。我说佃农分成是为了规避风险(其实自己不满意),你跟着说;我说界外效应无所不在,你跟着说;我说公司无从界定,你又跟着说……虽然你有意或无意地没有提到我,或不便公开拜我为师,但先后的名分已定,水洗不清。是的,学术上,算你独自想出,从来不知我的存在,但我说过了,名义上思想的产权是我的,不值钱,但将来的思想史自有公论。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学术上胡说八道,希望占了先机。这方面我得天独厚,先机频频,逻辑从来不错。是的,重读自己的英语陈年旧作,没有一篇我希望没有发表过。

大哉斯道!这里要说的,是如果自己的经济学术思想可以传世,主要的动力不是来自西方,而是中国。也是难得的际遇。上文提及,以比重算,我的学术思想三分之二用中文下笔,而不少中国同学也懂得读英文。十三亿人口,学子选修经济的无数,有一天这些同学中能跑出的,不会忘记我。三个现象使我心安理得。

其一是到了从心之年,朋友搞恭贺文字,颂赞当然,应该不论,但执笔的一般读过我的所有中语文章。后者是不寻常的现象了。赞归赞,读归读,我从来不怕你不同意,更不怕你批评,只怕你不读。你读,就不能不受到我的影响。可以说,同学或朋友送给我的大礼,令我老怀大慰的,是他们真的读,读很多很多的。有误解的地方,也有不明白之处。我的论点不浅,有时湛深,或自己写得辞不达意,这些无可避免,但分析逻辑没有错,只要有兴趣的继续读下去,读之再三,总会清楚明白。

其二是三年前写好的三卷本的《经济解释》,从多个网站打印下来阅读的学子无数。不容易在国内遇到一个经济研究生没有读过这三卷本,而特别为之设班授课的愈来愈多。这里的关键可不是同学们读的多,而是《经济解释》的理论与架构,跟今天所谓「主流」的理论与架构很不一样。双方皆从马歇尔的新古典传统演变出来,只是「主流」的是经过多人争议、研讨的结果,而我则独行独断,他家怎样说不闻不问,集中于解释现象下笔,淘汰了所有我认为解释力欠佳的理论,把认为是重要的一方面简化,另一方面深入地阐释。

可怜中国学子,他们要在「主流」与「五常」之间作出选择。二者出入太多,不容易共存。今天看,「主流」当然领先,但我那边上升得快,更重要是真理站在我那边,说不定假以时日,「主流」叫起救命来,不是很过瘾吗?这是高斯期望了很久的事了。他也是从马歇尔起家,也是独行独断,与我不谋而合,可谓英雄所见略同矣。

其三也重要。这是读我的《经济解释》与中语文章的,不限于学子——商人、干部也无数。他们说,虽然不易读得懂,但知道可以用!一位学者朋友说,在国内申请研究金,拿出我那

2010年6月28日月曜日

共同体与社会 德 斐迪南,滕尼斯

1,本书最大贡献:发现并深刻阐明在人类的群体生活中的两种结合的类型,用二分法的概念,从人类结合的现实中,抽象地概括出这两种类型:共同体与社会。
2,共同体,建立在自然的基础之上的群体里实现的。建立在有关人员的本能的中意或习惯制约的适应或者与思想有关的共同记忆之上。血缘共同体,地缘共同体,宗教共同体等。
3,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中,共同体 这种结合的类型早于有的放矢建立的,人的结合的社会类型。
4,与此相反,社会产生于众多的个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有计划的协调。社会是一种目的的联合体。
5,“社会应该被理解为一种机械的聚合和人工制品。社会的基础是个人,个人的思想和意志。”

『弁名』「仁」四則

一. 徂徠における「仁」

1. 仁・徳・道・聖人(先王)の関係

は、一つのである。

は、(それぞれの性の近き所に従って)に得るところである。

とは、a.「孝悌義より、礼楽刑政に至るまで」の統名であり、先王がこれを立てて[1]、天下後世の人びとがそれによって行うようにさせたのである。[2](『弁名』道十二則1

とは、b「統名であり、礼楽刑政およそ先王の作ったものを挙げて、併せて名付けられる」ことである。(『弁道』3a bを比べて見ると、問題になるのは、仁が制作されたものか、立てられるものか?

聖人は、を制作した作者の先王である。(『弁道』1

2. 仁の内容

「仁とは、人に長になり、民を安んずるの徳をいうなり」。要するに、仁とは、人類共同体においては、上にある首領(君主)は、下にある民を安らかにさせる徳である。その故に、「安民」するために、先王が造った「礼楽刑政は仁に非ざるはなし。」(『弁名』仁四則1

「良く先王の道を挙げてこれを体すること(民を安んずる、民を養うの)は仁なればなり。」(『弁道』7

3. 仁の根元

仁とは、聖人が「天地の大徳=生」に則った大徳であり、また「生を好むの徳」というのである。

4. 仁の優位

聖人(先王)の場合:一つの大徳。――「君の徳はこれに(くわ)えるなし」

後世の君子場合:聖人の道を学んで、徳をなすための究極目標である(仁を至れる)。

聖人(先王)の道の場合:「先王の道は多端なり、ただ仁のみを以てこれを貫くべし。」(『弁道』23)「聖人の道は衆美(衆徳)ありといえども、みな仁を輔けてこれをなす所以なり」。(『弁名』仁四則1

5. 仁・性・徳・道の力関係

「惻隠……仁(義)、性に本づくことを明らかにするのみ。その実は、惻隠を以て仁を尽すに足らず。」(『弁道』1

「子思の本意、聖人、人の性に従って以て道を立つ。」(『弁道』1「子思、書を著して……先王、人の性に率いてこの道を作為すと謂うなり」(『弁道』4

「相親しみ相愛し相生じ相成し相輔け相養い相(ただ)し相救う者は、人の性然りと為す。」(『弁道』7

「人のは殊とりといえども……みな、相愛し相養い相輔け相成すの心、運用営為の才あることは一なり。」(『弁名』仁四則1

 「良く億万人を合して、その親愛生養の性を遂げしむる者は、先王の道(すなわち民を安んずる道)なり。」(『弁道』7

 「は先王に属し、は私に属す。ただに依りてしかるのち道は我と得て(がっ)すべし。」

6. 仁と愛

「仁以てこれを愛す」とは、ただその一端を言うのみ。いずくんぞ仁を尽すをえんや。つまり、愛で仁の全体を尽すことができない。

孔子が仁を「人を愛す」といったのは、民の父母となることをいったのである。

7. 仁を成す方――礼楽を習う(おこなう?)

礼楽は(ものい)わざれば、習って以て徳と成す。「『弁名』仁四則3

なぜ礼楽を習う(おこなう?)のは必要か?――「一星の火、原をやくに至り、一寸の苗、天に参するに至る」の喩え。

()きてこれを長じ、引きてこれを伸ばさしめば」――自ら、内物 ×

「風を以てしてこれを鼓し、雨露を以てしてこれを灌漑し」――外から、外物 ○

「礼楽」を以てこれを養い、然るのちに仁徳を成す

➔風と雨露を礼楽の譬えとして理解されれば、一星の火、一寸の苗に譬えられたこれ、何を指すか?

二. 担当箇所についての考察

1. 「もの」に対する言語の限界

一種の言語研究者としての徂徠は、われわれの使用している言語の限界性をある程度気付いたと思う。「道」、「徳」、「仁」などの「形なき」ものをめぐって論説は、ほぼ「ABである」のような描写的な解説パターンを断念した。これにかわって、これらの言葉(名)は創造物であり、また造られた時には、一定の効能が創造者から賦与されると想定し、その言葉の効能から言葉の内実を捉えようとした。

妥当でない一例を挙げれば、「水」に対する解釈は、『大辞林』には、「水素と酸素とから成る化合物。化学式 H2O。常温で無色透明・無味無臭の液体で物をよく溶かす……飲用のほか、溶解・洗浄・冷却・発電、あるいは、宗教上の儀礼など、人間の日常生活や産業などのあらゆる局面において利用される。」とある。句読点を含めて355字を使っても、恐らく「水」をまだ完全に描ききれていないといえよう。徂徠の場合には、「水は、一言で説明できないが、命を維持する飲用物である」というような解釈をするかもしれないと思われる。

2. 徂徠学説の起点と到着点

徂徠はこれまで儒学における既に存在していた孔子の権威に乗じて、孔子の学習対象としての『六経』を遡り、六経に載せられる先王の道の権威を見出してきた。そして、「作者之謂聖」という文句によって、作者ではない孔子の権威を引き下げ、作者であった先王の権威を上げて、遂に最も完璧な、超越的な存在として崇めた。これが自分の論説を展開して、進める根拠、力点とされた。

こう見れば、徂徠の学説においては、先王そして先王の道が最高の存在だという論証が不十分であり、しばしば一種の「信仰」のような存在として扱われたように思われる。

先王の道を民を安んずる礼楽刑政と要約した(定義した?)徂徠は、何を目指していたのか?

孔子以前の「実物」としての先王が制作した「礼楽刑政」はいずれも無くなっているが、これを復活させ、日本社会に活かそうとしていたのであろうか?あるいは、先王の「民を安んずる」願望を引き続いて、礼楽刑政を再制作しようとしていたのであろうか?あるいは、「人の内面性や道徳性を重視し過ぎて、礼楽刑政を害する恐れがあり、「体があるのに、用がない」」と彼が理解した朱子学(仁斎学)に対し批判を行い、自分の学説を打ち立てようとしていたのであろうか?

3. 徂徠学説における政治と道徳

 もし、子思、孟子が老氏の挑戦に応対するために、あるいは、時を救うために、性善説、道徳説を提出したという徂徠の指摘が成立するのであれば、老子の「聖人の道は偽である」という挑戦に対しては、徂徠はどのように答えられるのであろうか?

一般的に、孔子の思想では、礼楽(外在の制度)と仁(内在の道徳性)とは両方ともに存在していると認められる。[3]「民を安んずる」のは、儒学思想においては、ずっと大きな課題として存在している。従って、徂徠、朱子、仁斎の相違は、ある意味でただ方法論の相違だけであるといえよう。「民を安んずる」という「公徳」を実現するためには、人間の道徳性すなわち「私徳」を「公徳」に取り込む必要がなかったというような徂徠理解は、もちろん徂徠学説の要所を把握しうる。ところが、徂徠の学説は、本当に個人の道徳性と関わらないだろうか?

今度の担当の部分を読む限り、徂徠は「礼楽」を主眼とした「先王の道」の理解において、人々の道徳の果たせる役割を、最低程度に抑えようとしたが、完全に取り消すことができず、むしろ「先王の道」の不可欠の一部分として組み込んだではないかと思われる。(たとえば、相愛し相養い相輔け相成すの心についての論説)










[1] 『弁名』道十二則1、原文は「道者統名也。以有所由言之。蓋古先聖王所立焉……」である(P210)。「道なる者は統名なり。由る所あるを以てこれを言う。けだし古先聖王の立つる所にして……」というように読むと、少し変な感じがする。「以……言之、蓋……」とは、仮定的な設問と推測的な解答の文法の構造だと思われる。論点を明瞭に説明しようとした『弁道』と範疇・概念をはっきりととのえようとした『弁名』と比較すれば、言葉遣いは少し違うかもしれないと考えられる。

[2] 同じような表現は、『弁名』仁四則1にもある。「先王……礼楽を制作して、この道を立て、天下後世をして之に由らしめ……」

[3] 「儒家の教えとしては、『忠恕』の“仁”を中核に道徳の内面性の拡充を目指した曾子学派と、仁の表現経世である礼性を尊んでその社会性を重視した子游・子夏学派とに、二大別される。」戸川芳郎など:『儒教史』、山川出版社、1987年。pp3132